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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观春

 

息安然落地。瓶中桃花零落,如一阵红雨,擦过宗裕骐悬空摇晃的紧绷足尖,从地砖上轻飘飘拂过去……

夜半时分,月光如水,洒了一地。

宗裕骐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寝殿的床上,身上换了轻薄单衣,冠饰尽去,说不出的轻盈舒泰。

他晕乎乎心想:“难道是春梦一场?”回过头,黑暗中却见一对碧油油的绿光。

原来是枕流斜躺在旁,一只手撑着太阳穴,一只手扶着支起的膝盖,正在闭目养神。

宗裕骐向他挪动过去,轻轻把身体靠入他的怀中。

枕流仍闭着眼睛,只是抬起一只手来,搂住宗裕骐的窄腰。

宗裕骐面露微笑道:“是你送我回来的?”

枕流嗯了一声,宗裕骐说道:“可有宫人看见了?”

枕流睁开眼睛,说道:“便看见又何妨?”

宗裕骐说道:“若是他们告诉我父皇母后知道……我可怎么回答?”

枕流微笑道:“莫不为这个杀你的头?”

宗裕骐说道:“那他们不舍得。”

枕流说道:“那么杀我的头?”

宗裕骐说道:“你又不属金乌国管辖,怎么约束得了你?”

枕流笑道:“然则何惧之有?”

宗裕骐把脸埋入他的胸口,笑道:“你说得好不轻松!”两手揉搓着枕流的衣服,自言自语道:“反正父皇有什么教训,我自己都能扛着。”

他的侧腰往下凹,形成弯弯一道弧度。枕流抚摸着他的腰,温言道:“凡人匆匆一生,但求自在适意,何必为这些没要紧的事分神呢?”

宗裕骐舒舒服服卧在他的怀中,不一会儿又睡着了……

翌日清晨醒来,枕流已不在身边。宗裕骐起来梳洗,问起枕流在哪里。宫人们都说,枕流在后花园打坐了一夜。他们昨夜似乎都不曾见到枕流进入宗裕骐的寝宫,更别提观花亭的情事了。宗裕骐心想,以枕流的功法,要瞒过凡人耳目,那是易如反掌,也就彻底放下了心。

宫将前来通报,言道皇上和大太子一早就要回宫。宗裕骐便换了朝服,骑马率领仪仗,来到宫外接驾。风雷马时隔多日与主人重逢,高兴得又蹦又跳,呼呼喘气。枕流也自乘着莲花宝座,飘然跟随在旁。

宗裕骐说道:“你是客人,不必随我出来迎候。”

枕流说道:“我在宫里待着也是无事,何况你梦里所闻还未应验,我们还是不要分开的好。”

宗裕骐想起卫老将军托梦的谶语,才轻松了一夜的心,又缠上了重重忧思。

灿烂朝阳铺满宽阔的朱雀大道,远远听得鼓乐声响,宗裕骐振作精神,跨下马背道:“回来了!”仪仗、御林军等纷纷下马恭候。

大道尽头激起一片飞尘,一队人马保卫着八马御辇,风驰电掣直奔而来,奔速甚急,队形凌乱,宛若战场上逃难一般,浑不似帝王出行的威严凝重。

枕流眼睛一眯,说道:“出事了?”

宗裕骐想到“国有不祥”四个字,一颗心直往下沉,这当儿什么礼数都顾不上了,急忙飞身上马,直冲上去。

只见御辇四面围得密不透风,他长兄裕骧大太子护在御辇之旁,满脸慌急之色。宗裕骐冲到队伍之中,便调转方向,与长兄并驾齐驱,追问道:“大哥为何如此奔跑?可是后方有敌人追逐?父皇圣驾安好?”

裕骧大太子的神色又是心痛,又是懊恼,说道:“二弟,你平安回宫,本是何等喜事。谁知父皇今早突然病倒,高热不退,这才几个时辰不到,他老人家就已经神志不清了!”

宗裕骐震惊道:“父皇怎会病得这么重?”

裕骧大太子急得满头大汗道:“也不知是染了病气,还是撞了哪一路瘟神。咱们快把父皇送回宫中,宣御医救治罢!”

火?

宗裕骐说道:“降神山枕流天尊此刻就在宫中,他有一法宝玉露瓶,可拔除世间百病,见效神速。咱们这就求他为父皇医治。”

裕骧大太子喜出望外,说道:“好兄弟,这可真是绝渡逢舟,我朝果是有福之国!快,快快引荐凤凰上仙!”

兄弟俩护送父皇御辇奔至朱雀门。宗裕骐一骨碌滚下马鞍,单膝跪在枕流的莲花宝座之前。

枕流说道:“这是怎么了?”

宗裕骐仰视着枕流,说道:“我父皇今晨突发疾病,万望你施仙法救他老人家!”裕骧也跟着下马拜倒。众仪仗官兵慌着黑压压跪了一地。

枕流袍袖一甩,一阵清风将宗裕骐扶起。枕流肃然道:“救死扶伤,我道者当仁不让。贤昆玉无需多礼。”

宗裕骐大喜。裕骧谢过了枕流。众人忙将御辇打朱雀门送入虔敬宫。裕骐兄弟俩亲自掀帘进入御辇。

只见金乌国皇帝宗允泓直挺挺躺在车中,只穿着常服龙袍,九龙金盔与黄金重甲都搁在旁边,烧得是脸色紫红,口吐清涎。

宗裕骐心痛道:“父皇,孩儿回来了!”宗允泓喉咙里咕哝了一下,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副昏沉痴傻的模样,全然失去了往日精悍英气。

裕骧催促道:“二弟,我们快把父皇移入寝殿。”兄弟俩一头一脚抬起宗允泓,小心翼翼挪下御辇,放入四个宫人抬着的担架中。

枕流将手一指,担架就如流水行舟,顺顺当当飞入了虔敬宫。枕流飘然落地,掌心中幻出玉露瓶,快步跟入殿中。

裕骧心神稍定,对惊惶无措的众宫人道:“吾与二弟进宫护驾,余者都在外等候。”又吩咐东宫从人道:“去禀报皇后娘娘,就说儿臣稍后就来与母后请安,父皇转眼就好,请她老人家勿要忧心。”众宫人领命。

兄弟俩便即步入寝殿。只见枕流将宗允泓移到龙床上,玉露瓶中吐出白光,照得龙床一片发亮。

宗裕骐低声道:“大哥,我们不要打断他行功。”裕骧点了点头。兄弟俩就站在门口等候。

裕骧见父皇有了救星,心头大宽,这才有了闲心与二弟谈话,问道:“二弟,这位上仙为何穿凶服?”

宗裕骐说道:“是为东山主佑巽天尊服丧来。”

裕骧点点头,说道:“他们仙家也讲究这个。”又低声问起宗裕骐一路经历。

宗裕骐一边匆匆讲起在外见闻,一边频频伸头张望父皇情状。

枕流那玉露瓶每每立时见效,这会儿他施法半晌,父皇仍然沉沉躺在床上,并无好转迹象。宗裕骐喃喃道:“该不会不管用?”又向裕骧问道:“父皇一向硬朗,怎会无故发病?就没一点征兆?”

裕骧想了想,说道:“父皇最爱的那匹御马,今早不知何故口喷恶气,他老人家恰好从马前走过,被恶气扑了个正着,而后很快就病倒了。不知是不是被那御马过了病气。”

宗裕骐一惊,说道:“难道又是左道之术?不然这么久都治不好?”

裕骧劝道:“二弟勿要胡思乱想,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哎呦!”他身子摇晃了几下,反手扶住门框,似乎是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宗裕骐吓了一跳,忙道:“我的哥哥,你是不是操劳太过了?”伸手揽住裕骧的胳膊,惊道:“你的手为何这么烫!”

裕骧呼呼喘着粗气,惊惧得面无人色,说道:“不好了,父皇发病之前,也是这般无故发热……我现下头目昏昏然,我、我也不好了……”接着两眼翻白,砰咚一声,倒撞在地。

此刻,宫门外也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似是宫人之间突然骚动。宗裕骐已顾不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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