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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多余的部分究竟被谁拿走了?

明韫冰说他想毁天道,可这些天跟梁陈在一起,他倒没什么做特别出格的事。当然,也可能是梁陈肉眼凡胎,看不透这只鬼的障眼法。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俩的与魂契,在梁陈身上经常时灵时不灵,而且是越来越不灵。

梁陈前天晚上醒来,没在枕边看见人,那一次倒是用与魂契感受到了他。明韫冰后来推门进来,一身的寒气,半句话都不说,不由分说地往他喉咙里度鬼气,灌的梁陈浑身冰凉,智商直降八十五,醒来晕晕乎乎,还以为是梦。

不是梦啊。

徐念恩算出的过溪,梁晏似亲似疏的催促,明韫冰甜蜜又似含剧毒的亲密……时不时在体内,海潮一般升起的旧时记忆。

该走向何方?

明天又会怎样?

路转山移,却忽然豁然开朗——

过溪那扇门两边的瓦甍雕琢得非常有民族气息,用的是极其深邃的红蓝两色,精细的深蓝色纹路里漏出的朱红,毒孔雀似的俯视着他们。

但天云雾绕,竟然意外地生机。

从天柱山脉飘来的海一般的云笼在门上,把镇子里的所有房屋都庇护在身下。

沉默,却如此沉默。

他终于走入这片沉默。

他还是握住了明韫冰的手。

十渡 一十一年春

吹过来的山风有一股海水般的味道,过溪里是一片岑寂,走进去,如至寒蜮。

云暮里阴阳序时散时合,流云缠飞着,成了巨大的漩涡,悬在顶上,充当神明。

从这里是可以看见镇子里标志性的几样建筑的,例如挂着变金台匾额的高楼,例如绵延千里的天柱山,又例如,耸立在玄帝河边的那座破庙。

明韫冰的目光在那庙宇焦黑的檐角上停留了片刻,有一瞬间他的眼底闪过了一片阴霾,不过转瞬即逝,梁陈没能发现。

梁陈抱着的那孩子窝在王爷大人肩膀上装死,从河水里带出来的水腥味儿全都沾在梁陈衣服上了,明韫冰对这个僭越所有物的人类还是很有敌意,扫过来的眼神差不多能给孩子剥皮。

梁陈松开他手指,给小溪脑门上画心音符的时候,就看见孩子一双大眼睛拼命地发抖,好像被狮子盯上的小白兔,没有当场魂飞魄散真是坚强不屈。

“你怕什么啊?我们哪个不是身娇体软貌美如花,好像跟有人想吃你似的,哈哈哈。”梁陈一边瞎扯一边流利地画好了一个小符。

那符文是用光做的,就是心音二字的篆体,才刚印在小溪的脑门上,还未起效,边上冷不防一团黑雾横叉一脚,把它打散了。

梁陈看了明韫冰一眼。

明韫冰的眼睛在那么明和的天光下,都是寒冰般冻人。

他那只手朝自己抓来的时候,尽管那手优美得剁下来可以当传国之宝千秋万代,但小溪心里还得不断地尖叫,脑子里疯狂地浮现这只手里蹿出条吞人大黑蛇的那一幕。

问题是他又吓得一动不动,就只好僵硬地看着那只手覆了过来,越过他肩膀上,那圆润漂亮的指甲好像凭空长了一丈,要扎进他脖子里——

小孩猛地张大嘴巴,一声嘶哑的“啊——”还没出来,人就被拎起来,丢在了一个人怀里。

他一抬头,发现这竟然是他爹!

小溪他爹抱着孩子,还没来得及表示什么,明韫冰就丢下一句“不谢”,把梁陈拉走了。

梁陈:“哎——”

“下次不准把不明来路的东西往怀里揣。”明韫冰打断了他的“哎”,冷冷地叮嘱。

梁陈:“那不是东西,那是人好么。”

他打量起四周,过溪位南,如那大门一般,民舍也有一种异族的风情,来来往往的人都晒成健康的酱色,传说中的鬼婴并没有猖狂地乱爬,只在屋舍深处发出嘶哑的哭喊。

对梁陈来说,最奇怪的还是这些人先天的哑症——

透过纵横交错的长街密排的店门可以看见,人们的交流全是打手势,除了那种婴儿呜呜咽咽的叫喊,别无他声,就像整个过溪镇都在十分投入地演出一幕惟妙惟肖的大型木偶戏,看着怪瘆人的。

梁陈想搭讪,不料他自以为风流潇洒的脸不好使了,被他喊到的人一看见他,就像五雷轰顶,避之如蛇蝎地拔腿跑了。

“……”梁陈遗憾地叹气,“早知道就不长那么帅了。”

徐晓晓佩服极了,赞美道:“不要脸。”

大雪拿马脸和徐晓晓、梁陈三个地方当跳板,吃了兴奋剂似的来回冒险,也不知道想寻个什么宝,多动症似的踢了梁陈好几脚。

梁陈袖子被这货抓破了,正想整治它一番,凌空一只手截住了大雪飒沓的身姿——把它变回了一只安静的毛球。

大雪乖巧地“喵”了一声,窝进了明韫冰怀里,化身猫吸盘。

徐晓晓不无嫉妒地朝它看了一眼,心里骂了句“脑子里装粥的圆脑袋,就你掉毛吗”,心不在焉地说:“——梁大哥,快用你的神器。”

所谓神器,是临行前,徐国师给梁陈的一个水罗盘,就在他掌心。徐国师原话是这么说的:“王爷生辰极阳,命中一劫由水而来,也遇水而开,以疏荡之水为引,可化万难。”

疏荡就是天泉,早在上古就洒的一滴不剩了,不知道徐倏从哪儿弄来了硕果仅存的半升,做成了这个“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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