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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帮在四海九州,除了借偶人进第三阶天寻宝外,更重要的事是运回这些东西后,把她的玉琮带回。

圣女从小龛里取出半掌高的玉琮,伸手打开门。她的手在月光下有一种僵硬的美感,虽然骨节纤细,十指修长,但就莫名叫人觉得那皮肤下没有鲜血在流,是全然的空洞。

她走进去,门刹那合上。

这是一个怪异的地方。三面墙上整整齐齐地罗着以鲛木打成的密栏匣,横短竖高,一眼看去足有二十多个,每一个匣子里都装着一个杀害阿芙父母那样的怪物。

这一圈里面,放着一面镜子,镜子前放着一张打坐的矮方台。天花板上则悬着数不清的玉琮,除此以外,所有裸露出来的地板木材上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就像是谁发狂时用血抹出来的,格外可怖。

墙上的风灯是发着冷光,时想容一进来,便自动亮起,照得这一室惨白。

她撤下面纱,收入袖中,在那打坐台上以一个相当端正的姿势盘膝趺坐,开始调息。片刻后,她睁眼,听到夜雨里一声惊雷。

那铜镜里如妖如仙的美丽面孔在这一声惊雷里急速变化,横肉像蟾蜍的皮肤一样鼓起,眼珠子被淹没,鼻梁塌下,嘴唇和龅牙都翻出来,转眼之间这张脸就变得令人作呕!

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是在尖叫的,第一次她就在疯狂地尖叫,可她明显地听到外头的雨打草叶,那么寂寞。

她已经叫不出来了,过大的恐怖早将心魂变成了死尸。

她闭了闭眼,所有的玉琮都在这一瞬间变成了尖声大笑的铃铛,铃铃铃地在头上跳跃起舞,铃铃铃——铃铃铃——化成一万根针扎进神魂,她曾以为自己有心。

她睁开眼,掌心狂龙暴吼而出,凿破鲛木密栏抓出一只残废地神,悬在她眼前。

“伟大的神明啊,”时想容的声音冷漠而平静,然而就像静水下的渊鬼一般,极端痛苦,她盯着那更为痛苦的残废品,庄严又鄙夷地说,“我恳求您赐我安稳,令我回到初生。我恳请您宽恕我的罪过,我恳求您原谅我所有的过失。您是如此伟大,您是如此仁慈,您是如此地无所不知——”

潇潇雨里,凉珂城中的所有屋宅房梁中央,纷纷一亮,像野兽的眼睛,回春堂的玉琮也随着时想容的念诵发出幽光,缭绕在那残废地神的身边。

才从狂风帮手里拿来的玉琮里飞出几枚珠子,在飞出的瞬间开枝散叶,成了几株不同姿态的花木——那是鬼族的鬼丹!

鬼丹一入地神的口中,他便极其痛苦地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

紧接着,他眼中烧出了炽热的火焰,那火毒蛇般爬满了地神的全身,在他心口处凿进去,撕咬起来。他就像一条鱼一样痛苦地挣扎起来,那眼睛里却竟然渐渐焕发出了温柔的神采。

“神明啊,我恳请你赐我安稳,令我回到初生……”

形如怪物的地神痛苦万分地从喉咙里溢出一句答话:“……应……应许于汝。”

他的身躯在烈火里迅速地烧成了灰烬,那一声应允之答又在极端折磨下说了出来:“应……应许于汝!”

火光中,时想容的脸暂脱刑罚,复归了初生之貌。

一颗火红的珠子掉在了地上,哒的一声。

雨仍然在下,雷像伤疤。

作者有话说:

呀。

五非 览古念今

长街上有什么东西飞掠过地,窸窸窣窣,更漏子敲了三下时,雷声长响,客栈里明韫冰猛地一抬眼,似有所觉。

他正坐在瓦窗下看雨,雨幕中微光明灭。天雷如怒。有潮冷的水汽打在他脸上,他长睫轻摇,耳边的和光同尘忽明忽灭,把那张脸照得美如素月。

他手指边牵着蛛丝般的念力灵气,和桌案上阿芙花半个时辰做好的一个窝里的大雪的妖丹连在一起,是简单的疗愈术法。顾仇化成一个巴掌大的小人,也窝在大雪的脑门上蹭睡蹭灵气。

阿芙正坐在一边倒茶——把一杯茶从四个杯子里依次转移——因为实在是太无聊了。

不是,这人为什么不说话啊?到底谁才能跟这种人聊下去?他到底怎么相处啊?太难了吧!戳这半天,阿芙是不敢问不敢说还不敢看,人都快憋疯了。

也就没留意明韫冰一眼之下,在暗夜里飞速应召而散的数条鬼影。

正在屋里的气氛快要滴水成冰时,门口有人敲了敲。

阿芙如离弦之箭般钉到门口,轰的打开门,感激涕零道:“啊!是潇洒公子!欢迎欢迎!请进!请进!”

梁落尘还维持着敲第二下的手势,闻言奇怪地收回手,没想明白谁是“小傻公子”,就被阿芙热情万分地请进去了。

茶已倒好,梁落尘也不忸怩,就席坐了,对着星星眼的少女温和一笑,而后试探性地看向窗下的明韫冰。

“那姑娘醒了。”他开口道。

明韫冰就跟耳边刮风似的,没动。

略有尴尬,阿芙看去,梁落尘却没生气,微微笑道:“不才是游医,走东走西做些小生意,姓梁,单名一个潮字。三年前我在此地遇见一人,因当时家事急归,不曾细问名姓,近来复归,却不见其人了,是以客居。”

“我叫阿芙,”阿芙连忙道,“是红颜村人,我父母被怪物给害死了,是父皇救了我一命。我也不知道父皇叫什么,你有胆可问他……反正我害怕……”越说声音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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