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
本该在千年前就消失的术重新出现,追寻着这个线索,竟然又查到了一个千年前的死人。
事情在推进的过程中愈发复杂诡异,竟然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却听到拐角处传来两道脚步声,以及压低声音的交谈。
一道略陌生些的男声即使是压着声音也能听出其中不满,和另一人道:“我们肖家已经说过了,以后再有这种活儿就不要再让点星跟着出了。他本来就莽撞,出了事儿算谁的?”
“我本来就没打算带他,谁想到二半夜的你们全倒了,就他醒着。”另外一人竟然是董鹿,“肖哥你也得讲点道理,我倒是不想让他跟着呢,你弟弟你还不知道?你爸和你的话都不听,我拦得住吗?幸好是遇到了严祖宗也在,不然别说你弟了,我跟隋辨也得撂那儿。”
估计是考虑薛清极的事情越少人知道约好,董鹿很机灵地没提他,随后又放缓了口气:“肖哥,仙门修行本来就是这样,出活儿谁都得经历,有时候没得挑。这样,我回去跟老太太说说,让她再教育教育点子,你看这样行不?”
这几句话连消带打又递台阶,肖揽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又说起村里和大阵的事情,拐过弯儿来才见到严律和薛清极吓了一跳。
“你俩可算出来了!”董鹿的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欣喜,“小年感觉好点儿没?大胡给你们端饭了你们吃了没?”
薛清极勾着严律小指的手在他手心挠了挠,这才慢悠悠又不动声色地挪开了。
严律被他一挠才想起来俩人的手竟然一直是勾着的,他跟薛清极已混得太熟,千年间谁都会离开,逐渐从他的记忆中淡化的人也数不清有多少,只有薛清极一直在这千年里以半拉残魂留在他身边。
千年时间,严律有时候感觉自己已经和他长在了一起。
严律把这点儿乱七八糟的想法按下:“吃了。”
“之前都没来得及打招呼,”肖揽阳笑着走上前,他因为昏睡没能跟着董鹿一起出活儿,也因此没有出活儿的这几人的狼狈相,或许是因为已跟着父亲开始料理家里的事业,肖揽阳看起来比他那四六不懂的弟弟要精明强干许多,伸出手来和严律握手,“在半山腰见到你的时候吓了我一跳,你那会儿急得跟什么似的,我还是头回见到妖皇的原身呢。”
严律当时差点儿以为薛清极要嗝屁了,什么原身之类的都顾不上,抓住了医修按着他就让给薛清极治疗,医修好悬没吓晕过去。
没想到他那没形象的事儿被肖揽阳提起,立即就感觉到薛清极的目光扎在了自己脸上。
出门前妖皇还在嘲笑薛清极为了个公主抱害臊,这会儿风水轮流转,立马就到了自个儿头上。
“情急。”严律跟肖揽阳随意握了下手,心虚地含糊道,“别介意。”
肖揽阳一摆手:“这有什么好介意的,要换成是点子这样了我也得急疯了。”又看向薛清极,对着他也伸出手,“看你现在状态好许多了,这么下地走没事儿吗?”
他身上有些若有似无的药味儿,薛清极的鼻子微微皱了皱,看看他的手,只笑着点了点头。
这人天生就这不爱跟人亲近的脾气,严律见肖揽阳伸出的手有点儿尴尬,只能开口岔开道:“老棉醒了吗?我等会儿要上一趟山,洪宣的事儿还得了结。”
“还没呢,他服用了许多快活丸的产物——叫什么山神水是吧——只能先压着体内的孽气,随后慢慢治,”肖揽阳比董鹿先开了口,或许是觉得肖点星在严律的庇护下健健康康的没出事儿,所以这会见面,肖揽阳的态度比之前更亲近些,竟然主动接起话来,“对了,你们没喝那个什么水吧?”
薛清极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回答,严律已经到了老棉的房间门口,轻手轻脚地边拉开房门边回答:“那玩意儿正经人谁喝,也就老棉倒了血霉,被硬灌进去的。”
肖揽阳没再多说什么,只回头又看了眼薛清极,似乎是从他的态度里确认了并未服用山神水,这才又后退一步,留出门口的位置方便几人观察屋内的情况。
屋中只留了个床头灯,老棉没知觉的下半身贴着符纸扎着银针,正昏睡着。以前胖墩墩的身体这会儿已瘦到了严律认识他到现在的最“苗条”的模样,两颊甚至有些微微凹陷,手上扎了一针吊瓶,正输着仙门特调的补营养的药液。
见他呼吸还算安稳,身上的孽气似乎也比较稳定,没有蔓延的趋势,严律才松了口气儿,又眯了眯眼,看见床边儿的小沙发上还窝着个小孩儿,正是之前的那个叫林生的孩子。
“守庙的那个老太怎么样了?”严律轻声问。
董鹿神色暗淡地摇了摇头,那老太早就死了,只是成了山怪的一具傀儡,才让林生自欺欺人地认定奶奶还活着:“秽肢都长出来了。正发愁呢,该不该跟他说?”
“他心里应该早就有数,只是不想承认。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他,他知道一切总比一直猜测有了怨念要好得多。”严律顿了顿,又说,“把老太身上的秽肢和山怪留下的那些痕迹都清理掉,换套干净衣服再喊他去见最后一面儿吧。”
说着从兜里摸出皮夹子开始掏钱,这村里有丧葬棺材铺,他让董鹿找人去置办一身儿装老的行头,再联系本地的人帮忙处理后事儿。
“哪儿用您掏钱。”董鹿说,“我姥姥说了,你跟个散财童子似的没多少存款,能我们出的钱就我们出了,要么就老堂街出。”
肖揽阳也道:“肖家出,这毕竟是我们负责的地方。”
“他也算是妖族的,虽然稀薄的几乎认不出来,但也有妖族的血脉。”严律摇摇头,皮夹子里的钱不够,他又直接从手机上转了笔钱给董鹿,“我会把他接到老堂街,他家里人的事儿也得我来料理了。”
他这话说完,董鹿的面儿上浮起些许笑意:“我姥姥也说你的钱就是这么散没的。好吧,我先收下,马上找人联系这片儿干殡葬的。”
薛清极低声用古语道:“你又捡孩子了,我算是知道你为何活了这么久还这么穷了。”
他那会儿跟着严律在四处游历的时候,严律基本也是觉得什么他需要就直接买了,导致带的钱总是不够,还要钺戎千里迢迢过来送钱。
严律回头瞪了他一眼,等董鹿收了钱,嘱咐了几句让有事儿立马联系自己,又从肖揽阳嘴里问明白了已经异变的洪宣被暂时封在了什么地方,这才和薛清极一道走出村儿去。
山村到了夜里就十分安静,没有了山怪,村民们的晚上也终于变得普通寻常。
出了村又走了一段儿路,严律确认四周不再有其他动静,这才在薛清极的注视下化出原身来。
薛清极一瞧见雪嗥在月色下霜白如云的长毛便已露出了笑脸,他是真喜欢严律在他面前毫无保留地显出原身的模样,抬手抚摸了一下严律垂下的头。
这笑脸和严律记忆中千年前还有点儿稚气时的小仙童一模一样,以至于严律将被摸了脑袋的不习惯给抛诸脑后,但还是正儿八经地严肃警告:“背你也就背你了,先说好,别逮着时机摸老子脑袋,拽耳朵也不行,你明知道妖的原身更敏感,别每回都搞这死出!”
约法三章把薛清极给逗乐了:“妖皇说什么便是什么,我哪敢违抗。”
严律鼻中发出一声压根不信的哼声,长尾一卷,把人给拉到了背上,一道光似地奔向山去。
洪宣被暂时封在了枯井附近,那片儿没什么人去,肖氏又留了人手看管,一时半会不用担心有什么变故,严律和薛清极也有时间找了出能看到山神庙的小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