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面前那人一时半会儿都没吭声，惹的程秋巽手足无措，正当程秋巽打算迈开腿去砸锁的时候，江衍偏过头，一手撑在吧台上，笑了。

“程秋巽，你干什么啊？”江衍笑着从吧台上跳下来，径直朝着那扇隐蔽的门走去，“哥哥，教我弹钢琴。”

—

半小时后。

程秋巽坐在一旁看着琴键上灵活似蝴蝶的手指，有点不愿意面对现实：“乖乖，我教你还是你教我啊？”

江衍指尖在琴键上跳跃，悦耳的琴声在缝隙间流淌，回荡，汇成一条由音符铺成的乐章之河。

“我们分别之后，我学了近十年的钢琴。”

江衍平静的叙述着，少年低垂着目光，睫毛轻颤。

程秋巽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他张开嘴唇却迟迟犹豫不决。

“你……”

“因为你。”

程秋巽的话被硬生生的打断，江衍停下手中的动作，他顺着这个姿势轻轻靠在钢琴上，闭上眼。

童年的记忆随着蝴蝶的振翅高飞而敞开魔盒，无数个被拼凑的记忆碎片浮现在他眼前，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在舞台的小小少年身上。

“那时的你太过于耀眼，你站在台上，台下为你欢呼，我为你雀跃。”

落幕之际，掌声响彻云霄，我在观众席上观望，你的视线一直落在我身上，你拿着奖杯，向我宣告你所取得的荣耀。

江衍没穿鞋，赤脚才在厚重的地毯上，发出无声的动静，突然脚底被一个硬硬的东西硌了一下，他移开脚，单膝跪地，一只手探进地毯的缝隙，摸到一串小东西。

他眉毛一挑，将那串小东西摸了出来。

是一串小钥匙。

程秋巽还沉浸在方才江衍的话语中，看见他指间那串钥匙才缓缓回过神：“怎么在这儿？”

“这是你房间里那几个抽屉的钥匙吗？”江衍手指勾着钥匙环，将其高高抬起，透过灯光仔细打量了一番。

“走，开锁去。”

江衍露出两颗小虎牙，那串钥匙在他指尖旋转着，程秋巽看着他的背影越过客厅，自己也抬脚跟了上去。

江衍余光瞥见程秋巽跟上来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轻微的弧度。

开锁，打开你那封尘已久的抽屉。

打开那被时间藏进深渊的潘多拉魔盒。

爱妻

那串钥匙被随意的放置在简洁的书面上, 水果盘安安静静的躺在上面，三个上锁的抽屉此时已经被打开，赤裸裸的展示着抽屉里的秘密。

地板上零零散散的全是小本子和小相片, 江衍盘腿坐在地板上，手里翻看着一本薄薄的相册本，里面的照片不多, 只有十几张的样子，虽然照片的数量少, 但是每一张都被珍藏的没有丝毫褶皱，从而可以看出相册主人的珍视程度。

相册里永远只有两个小男孩的身影，江衍的大拇指指腹轻轻的抚摸过一张又一张的照片, 低垂着眼眸，额前的碎发挡在眼前, 看不清他的神情：“我们的回忆被你保存的如此完好，我以为只有我单方面的重视那段时光。”

“怎么会。”程秋巽方才一直躺在床上，看着头顶那盏刺眼的灯，听到江衍说话，他才撑起身，看向江衍的方向, “说来抱歉，我之所以把它们锁进抽屉，是因为我的家庭原因。”

“我的父母很重视利益，他们会将一切对他们有用处的人玩弄于掌控之中，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会被他们给丢弃, 因此我从小就没什么朋友。”

“其实你刚离开的那段时间, 我会把所有有关于你的东西摆在我房间里每一个显眼的地方，但是后来出了一点事, 我的父母认出了照片中的你，他们想通过我去向江家谋利，只是恰巧那天晚上被我给偷听到了，后来，我就将有关于你的一切都上了锁，以至于让我忘了你。“

“不过幸运的是，记忆只是被短暂的封锁，而非永远的遗忘。”程秋巽捡起地上一张掉落在一旁的一页纸，“乖乖你看，这是你离开的一个星期后，我给你写的一封手写信，但我快写完时才反应过来，我没有你家地址，我们那时也没有通讯。”

我们杳无音信，以一面之缘隔绝了将近十年。

江衍接过那页纸，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字体歪歪扭扭的，时不时还穿插着几个拼音，呈现出时间的印记和童年友情的痕迹。

【给我全世界最好的朋友小衍：

你这几天过的开心吗？你这么可爱，在国外一定有很多好朋友吧。

有认识新的朋友吗？如果认识了新朋友，那你还会记得我吗？

我好想你呀，你有想我吗？我最近弹钢琴总是出错，老师拿着那把厚厚的尺子打我，尺子打在手背上，好疼。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次见面呀？我想和你呆在一起，我不喜欢我的爸爸妈妈，他们很少回家看我，还总是骂我。

前几天晚上下了暴雨，打了大雷，我害怕打雷，可是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那天……】

内容到这里戛然而止。

“那天晚上我哭了很久。”程秋巽看着那封未结尾的手写信，眼底闪过一丝柔情，“我缩在被子里，握着你的照片，想了你一晚上。”

江衍内心猛的一怔，肢体的动作总是比大脑要快，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张开手臂抱住了程秋巽，少年的体温与肌肤相贴，温热的触感给他带来了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