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自杀
没有预想中血肉分裂的声音，脸上也没有感觉到喷射而出的鲜血，一瞬间仿佛时间空间都不存在了一般，世界变成了纯净的白色，只剩下亚丝茫茫然地看着四周。
喊杀声、金戈之声、悲鸣嘶嚎声由滚滚闷雷转为霹雳惊雷，狠狠地轰击着亚丝的耳膜。
突如其来的血色就像是天空撕破的伤口，涌出黏稠的红色。
再看去，白色世界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荒凉的黑色的大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密麻麻地人群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涌去，有若黑色潮流，但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墙壁阻拦众人的脚步，在满天飞溅的鲜血中，人们好像被收割的麦穗整齐地倒下。
接着视线又一转，不知不觉便来到了杀戮的中心。
黑色的长发肆意狂舞，周身盘旋着无数紫金色的幻影之剑，犹如翻涌的浪潮扑向敌人。巨大的黑色羽翼仿佛可以遮掩住天空，黑色的羽毛纷纷飘落，但却带着无限的杀机，凡被粘上之处无不被腐蚀。巨大的镰刀是来自深渊的呼唤，带着血腥与绝望，收割着生命。
就这是这样杀戮的机器，硬生生将大地染成了血红。
当最后一刀劈落之时，当最后一个人敌人倒下之时，晨暮的钟声自泛白的东方之极响起，阴沉的灰色天空被缕缕金色的光霞撕破，也就在这时，亚丝看清那个人的模样——苍月！
那的的确确是苍月，只是头发是纯黑色的，脸上也堆积浓郁的绝望与悲哀。
亚丝想说些什么，张开嘴却开不了口。
他有些颓然地跪倒在地，然地上的血泊浸湿他的膝盖，大滴大滴的眼泪决了堤落在那红色的血泊中，头发也在此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银白色，口中喃喃地呼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亚丝看着眼前悲痛欲绝的苍月，环望着周围修罗炼狱般的世界，心中阵阵悸动。
——这便是杀戮的代价吗？
沾满鲜血的双手，注定要被拷上忏悔的枷锁。
自己的剑，还砍得下去吗？
世界的颜色迅速地消褪着，恢复了真实世界的本来面目。
赤红色的氤离子刀定格在卡伊库玛额前几英寸处，再稍稍下去一点，50万人的生命也会随之灰飞烟灭。
但心中仇恨的怒火渐渐被另一种情绪压退着，亚丝无助的迷惘地朝苍月看去，只见那宛若冬日暖阳的笑容依旧温暖着自己冰冷而仇恨的心，一点点瓦解怨愤憎恨筑起的高墙。
苍月似乎在说些什么，亚丝艰难地辨认出他的嘴形。
“……不要……再杀了……”
看着眼神迷惘的卡伊库玛，亚丝的手颤抖着，在眼泪夺眶而出的刹那，那把悬着50万生命的氤离子剑也随之掉落在地。
20多年的使命在即将完成的时候，亚丝却放手了。在泪水的洗礼中，脱下了背上仇恨压迫的亚丝，觉得自己的身心都仿佛得到重生了。
——自己，救了50万人的生命吗？如果母亲知道的话，应该会原谅自己吧。
坎贝尔此时的表情却是格外的阴鸷，在自己的蛊惑下，竟然还能坚守住本心不至于沦落于仇恨与杀戮的深渊——身为恶魔，这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可就不要怪我了。”坎贝尔发出阴毒的笑声，“卡伊库玛，杀了你眼前的那个人！”
浑浊的眼眸闪烁几点清明之光，但很快就被压制下去，卡伊库玛拾起了地上的氤离子剑，赤红色的光刃没有唤醒亚丝的警惕，捂脸哭泣的甚至没有感觉到自己身处在了死亡的边缘。
“杀了你。”
近似陈述的口气说出这句话，卡伊库玛挥下了剑。
“砰！”
枪声让卡伊库玛握着剑的右手变成一团血雾，也让卡伊库玛发出了凄厉的惨嚎，浑浊的眼眸也瞬间变得清晰。
“砰！”
又是一声令人心惊胆颤的枪响，卡伊库玛的左腿冒出了一个大窟窿，汨汨地淌着鲜血，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该死！”
待意识恢复之后还不明白事情经过的卡伊库玛就平白无故的挨了两颗子弹，偏偏打得还是无法致命的部位，不会引发爆炸。
亚丝也被子弹的爆响所惊醒，茫然了两秒钟，接着立马重新拿起自己的武器警戒地站在一旁，短时间精神的巨大起伏还不至于让她丧失战斗的本能。
“啊……真是无聊，这么好玩的游戏就被你们给糟蹋了。”坎贝尔看见自己的计划又被阻止，意外地没有暴怒生气，只是有气无力的抱怨了几句，但是眼中的邪光却是越来越盛。
坎贝尔突然沉入地上黑色的影子中，下一刻便出现圣女的身旁，二话不说一把抓住圣女，对着还未反应过来的众人笑了笑：“那么，圣女我就现带走了。”
几颗子弹擦着脸颊呼啸而过，血线依次浮现出，不过坎贝尔依旧面带微笑地再次沉入黑影之中，最后连黑影也消失在弥漫的硝烟中。
——圣女被劫走了？！
凯斯眼中的红光疯狂地闪动。
“保护目标消失、敌人无法搜寻……任务……失败……”
红光渐渐黯淡下来，凯斯的银枪重新插入了腰间，原本即将爆发的情绪恢复到冷酷的平静中。
“哈哈哈！圣女还是被我们劫持走了！”
卡伊库玛发出得意的狂笑，殊不知自己已经成了坎贝尔完成任务的牺牲品。
凭借着长生种超强的自愈能力，卡伊库玛的右手和左脚又变得完好如初，并且在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圣女和坎贝尔身上，他偷偷摸摸地来到了毫无抵抗治力的苍月身旁，摸出藏一把银色的小刀，抵在苍月的脖子上，恶狠狠地威胁道：“你们不准阻拦我！不然……哼哼……”
几条血色的丝线出现在苍月的脖颈上，但由于先前强烈的剧痛，现在苍月却是没有多少痛楚，更多却是被胁持为人质的屈辱。
“还有你！”卡伊库玛怨恨地眼神瞥向面无表情的凯斯，神色中多少带着点后怕，“你若是再开枪，保不准我会拼死割开他的喉咙！”
收了枪的卡伊库玛倒是没有重新拔出枪的意思，只是静静地伫立着，仿佛不关事实的局外人。
相比之下，亚丝显得要紧张得多，赶忙放下手中的氤离子剑，警告着卡伊库玛不准伤害苍月。不知不觉中，亚丝已经把苍月当作了自己生命中重要的存在。
苍月原本因痛苦而显得扭曲的脸庞上，布满了愤怒的熊熊烈焰。
“不、不要管我，抓住他！”
苍月喘着粗气、嘶哑着嗓子催促亚丝和凯斯立即动手。
但是，两个人同时地沉默了。
嘴角弯起一抹胜利的微笑，卡伊库马架着苍月慢慢地往后退。
“杀了你自己！”
一个清脆的甜美的声音响起，但其中蕴含的却是浓烈的杀气与熊熊的怒火。
卡伊库玛的眼神立刻又陷入了浑浊，这次明显比上次更加厉害，眼眸宛若蒙上了一层薄膜，完全没有清明的神光。
抵在苍月脖颈处的银色匕首，缓缓地移开，再然后，拿着匕首的右手化成一条肉眼难辨的黑线，狠狠地捶在了心脏的部位。
——银色匕首闪耀着死亡的光芒刺穿了心脏。
最后，坠入死亡深渊的卡伊库玛不敢置信地看着放在匕首上自己的手——自己杀了自己？！
但没有时间容他继续想下去，心脏破损，即使是长生种强悍的治愈能力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