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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霍寡妇一路上都没出声,望着前方的山路,似乎在想着心事。和她一样沉默的是我,脑子里也始终在思考着一个问题——田五军当日所企盼的探视者会是谁?但想来想去,发现自己的这一尝试有点可笑。目前所了解到的田五军,片面到只是个碎片。他的整个意识世界,就算再封闭、再狭窄,但也始终是一个完整的世界,有着我们都不知道的与其他人的交集,似乎也非常正常。

于是,我将思绪收拢。接着发现面前的霍寡妇放在座位下面的双脚始终盘着,那个有着补丁的鞋面,依旧躲在另一只鞋的后面。

我心里微微酸楚:“霍大姐,你在那个湘菜王干活,工资有多少啊?”

寡妇抬头,有点羞涩:“很少,才800块。小地方赚钱本来就难些。”

“给旅行社那边做清洁每个月多少钱?”我继续道。

“120块。这个120块赚起来挺容易的,每天半个小时就够了。”对方回答道。

“嗯!”我没出声了,有个小小的想法在酝酿着——观察者事务所里做保洁的阿姨来来去去始终不够稳定。

邵波似乎看透了我,微微笑着对我说道:“沈非,你的最大优点就是对任何人都很真诚,也总是发自内心地为身边人着想,想要帮助这些人。于是,你身边最终聚集着的,又都是一群愿意为你无私奉献的人们。”

我冲他瘪嘴,小声说道:“到时候你那边的清洁也可以给大姐做,人家只给120,你怎么样都要翻两倍吧?”

邵波笑了:“我直接加个零。”

霍寡妇不知道我们说的什么意思,坐那儿愣着。

这时,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三个背着旅行背包的年轻人,两女一男,正朝山上迈着步。古大力的手稳稳地抓着车上的铁扶手,探出那颗硕大的头颅对着那三个步行者喊话:“喂!你们是进山徒步的驴友吗?”

年轻人停了下来,扭头看我们。一看他们就知道还是学生,脸上洋溢着一种叫作青春的物质,闪耀并发出光芒来。两个女孩身体都很饱满,如同两颗等待采摘的苞谷。相比较而言,那位男生显得猥琐不少。但他脚上那双限量版的登山鞋与身上穿戴的有点奢侈的装备,又映射着他那富足的家境。

个子高一点的女孩扬着脸:“是啊!你们也是准备进山露营的吗?”

另一个女孩笑着:“不像,你看到过穿西裤出来的驴友吗?”

我们也都笑了,蹦蹦车没搭理我们的对话,冒着滚滚黑烟从他们三个面前快速驶过。古大力咧着大嘴继续对那两个女孩喊道:“我们确实不是来徒步的,我们是进来查案子的。”

说完这句话,邵波冲他瞪眼。古大力吐了下舌头闭嘴了。

这时,霍寡妇看着已在我们身后的那三个年轻人,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当日田五军遇到的就是这种年轻的姑娘吗?”

“是的。”我点头。

“都挺漂亮的。”霍寡妇有点抱歉地微微笑笑,仿佛田五军犯的错,必须要她来偿还赎罪般,“你们瞅瞅她们两个,还知道叫上同伴一起进山来,为什么田五军遇到的那个姑娘就那么傻,傻到要一个人跑到山里来呢?尤其那天还下着雨。”

霍寡妇这很随意的几句话,让我一下愣了。接着,邵波和古大力两人也一起朝我望了过来,眉头都拧成一团。

沉默了几秒后,古大力小声问道:“会不会是那受害人一个人走失了?”

“不太可能。”邵波摇头,“这虎丘山森林公园地形并不复杂,也没啥兜兜转转的山路。除非……”

“除非是那姑娘和同伴斗嘴生气什么的。”我接话道,“不管是什么原因落单的,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她肯定是有同伴一起进山来的。”“废话!一个人跑这山里来岂不是有精神病?嗯,除了精神病才会一个人跑进来以外,其他单个进来的就是想进来寻死的。”开蹦蹦车的司机终于忍不住插话了。

古大力脸色不太好看了,小声说了句:“神经病也不会这么冒失来着。”

说到这里,我突然感觉有液体滴到我的脸上。我连忙抬头,天上的太阳还在,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抹乌云在一旁弥漫开来。

“下不了多久的,这只是太阳雨而已。”霍寡妇冲我说道。

“嗯!凭我在这虎丘山跑车几年的经验,咱都不用搭雨布,这雨啊,滴几滴就打住了。”司机也很肯定地说道。

半个小时后,我们一行五人都全身湿了个透彻,手忙脚乱地将车斗上方的雨布支好。司机咧着嘴笑:“嘿嘿!想不到我在这虎丘山跑车几年,也有把这天气看走眼的时候。”

古大力:“诸葛孔明借东风那次,其实就是凭自个估摸天气的经验来装模作样。可第一天眼巴巴瞅着,风就是不来,当时也急眼了,到第二天晚上才来了风。所以说这看云识天气,始终只是靠既往经验总结出来的规律而已,做不得数的。”

邵波却望着身后的山路:“那三个学生不知道现在淋成了啥样。”“不用操心的,他们应该都有帐篷。这些来山里徒步的学生,都挺有钱的,随便一个啥物件显摆出来,又是防水又是防火,听说还能防辐射。”司机边说边踩了几下油门,把三轮车鼓捣得冒起黑烟,“防辐射你们城里人应该比我们懂吧?就是防原子弹核武器来着,也就是说,他们那些帐篷什么的装备,连核武器都不怕,狠着呢!”

古大力的情商终于提高了一次。他也对着司机开起了玩笑:“也要看核武器轰的位置距离帐篷有多远。如果是在核武器直落的位置,啥都会被冲成渣渣。就算像你说的那样,有可以防核武的帐篷,那么碰上我刚才说的直落,帐篷被原子弹那么大个铁疙瘩砸个正中,里面的人岂不是也被轧成了肉泥?”

我和邵波对视一眼,依然觉得古大力的世界里,逻辑是一个很奇怪的存在。

而司机这一会儿被撩起了瞎掰的劲,咧着嘴呵呵地乐,也没反驳古大力的谬论,岔开了话题,给我们说起他跑山路这些年遇到的一些好玩的事儿来。

于是,接下来的一两个小时似乎也过得挺快。蹦蹦车在山路上开得并不快,时速最多也就十五六吧。也就是说,从虎丘镇外上山,到我们的目的地——位于虎丘山森林公园另一边的田五军的小屋,大概是30公里。

霍寡妇望了望前方:“上了那个坡就到了。田五军他爹是个哑巴,娘生了他后没人照顾,得了个狂躁症。他们一家都住在山里,那疯婆子是什么时候不见了的,也没人去找哑巴询问。后来田五军长大了点下山给人说他娘是摔死了,具体死在哪里也没人知道。到田五军十五六岁时候吧,他那哑巴爹也不见了。村里的人就问半大的田五军‘哑巴他人呢’。田五军翻白眼,说他也不知道,就是有天早上起来,他那哑巴爹就没看到人了,整不好是进山去弄活物时被活物给叼走了。”

“这一家子的脑子看起来都不是很正常。”邵波扭头对我说道,“沈医生,也就是说田五军不正常,不单单只是遗传上随了他的狂躁症亲娘出了问题,后天相对来说又比较封闭,没能融入社会,导致他轻而易举地走入了极端的一面。”

“是。”我点头,“意大利心理学家龙勃罗梭认为我们身边的人群中,有着一个应该与我们正常人隔离开来的群体,就是天生犯罪人。他的这套理论比较片面,有一棍子打死的嫌疑。但是他对于这个群体的人勾画出来的画像,我觉得倒可以作用到田五军身上。他因为没有受到教育,也没有与人群长期居住在一起,于是他的是非观念相对来说比较薄弱,甚至混乱。加上长期独居,看待任何事物的主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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