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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陛下,使不得啊,您会着凉的。”刘全满脸焦色。

“啰嗦,朕一路走来浑身都热。”

皇帝向来沉稳,鲜少这样不讲道理不管不顾,尤其是见他还下了台阶卷起袖子,一副要和团宝一起捏雪团的样子,刘全急得差点跳脚。

“陛下,您穿上吧,奴婢求您了。”刘全急得六神无主,求助似的看向舒梵。

舒梵只好接过他手里的大氅,跟着下了台阶:“陛下还是穿上吧,您得为天下百姓保重身体。作为天子,不能这么任性,您的身体不是您自个儿一个人的。”

李玄胤被她怼得结结实实,不由哭笑不得,无奈道:“朕就不能有一天松快?”

舒梵将大氅替他披上,来个先斩后奏。

难得看他吃瘪,她望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玄胤更无奈了:“朕这个皇帝当得真是窝囊,还要看你这个皇后的脸色。”

舒梵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亲了下他的脸颊:“现在还窝囊吗?”

他笑而不语。

周边几个宫人都看呆了,却在看到的第一时间就垂下了头,都贴着墙根站着,当自己没看见。

忽的脚边有些动静,好似有拉扯的感觉,李玄胤诧然低头,发现团宝正仰着头使劲扯他的袍脚,一个劲儿把他往雪地里扯:“阿耶,雪人——”

“你要朕给你堆雪人?”李玄胤笑。

团宝眼睛亮晶晶的:“雪人——要雪人——”

舒梵已经弯腰替他堆了起来:“阿娘帮你,来——”

她很快就堆起了雪人圆滚滚的肚皮,可堆了会儿发现不对,尺寸有些小、

她苦恼地站远了一些,双手在半空中比划,回头看向李玄胤:“……堆小了,怎么办啊?”

她眼神里带着委屈,和一丝求助。在孩子面前,她还是挺重视作为娘的尊严的。毕竟,在团宝眼里她可厉害了,几乎是无所不能。

李玄胤没忍住笑,望着她巴掌大小娇嫩的脸颊,却仍是负手慵懒地站在那边,并没有出手帮忙的打算。

意思也很明白,自己揽的活儿,自己干。

舒梵的眉毛皱起来,有一点不高兴的样子,眼神跟他较劲。

李玄胤淡笑着,岿然不动。

舒梵背对着他蹲下去,负气地重新堆起来。

“生气了?”他走到她身后俯下,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有。”声音闷闷的。

他从团宝手里接过小铲子,又朝廊下招招手。

刘全忙不迭躬身过来:“陛下有什么吩咐?”

“去找点儿趁手的工具来。”他把那小铲子在手里随意挥舞了一下,显然不是很得心应手。

刘全连忙应下,不一会儿就捧来了一堆工具,不过都是木质的,显然是怕铁铲团宝操作不当可能弄伤自己。

舒梵埋着头在那边堆了会儿,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雪:“大功告成。”

回头一看,李玄胤已经堆起半人高的一个雪人,雪人白白胖胖的,头上还戴着一个木桶帽子,还有用胡萝卜做成的鼻子、桃子做成的眼睛……

“好厉害。”她又看了眼自己堆的,不但没有人家堆的一半大小,还歪歪扭扭的,心里有些自卑。

她微微侧身挡在了雪人面前。

团宝却绕到了她身后,满眼稀奇,又跑到李玄胤堆的雪人面前,蹦蹦跳跳格外兴奋的样子。

他拉住舒梵的手,一直拖到李玄胤身边,又去牵住他的手,把他们的手重重叠在一起,咯咯地笑。

李玄胤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到她脸上,舒梵的脸涨红了,方才的龃龉不得已只能烟消云散。

他兴之所至,又叫人搬来案几,取来笔墨纸砚,即兴作画。

舒梵只知他精通音律,却不知道他画技也如此高超,只站着执笔略屈身于御案前,寥寥几笔,那雪白的宣纸上便有黑白二色跃然而生。

虽是素色勾勒,却将她和团宝画得栩栩如生,构图轻盈而灵动,人物的神态格外传神,有着澎湃的生命力。

舒梵看得都有些愣住。

李玄胤淡瞥她一眼,搁下笔:“朕这画作还能入眼吗?”

“陛下技艺高超,舒梵叹服。”这话倒是出自内心。

她抬头,却发现他也在看她,高大的身影给人安定安全的感觉。

舒梵心跳微乱,却舍不得移开视线,仍与他对视着。

手被他握住了,他并不避讳地将她的小手攥在掌心里,递给她源源不断的温暖。

舒梵余光里看到团宝好奇地朝他们张望,小脸懵懂的样子,脸更加涨红,将手又从他掌心抽了回来。

李玄胤循着她的目光望去,看了眼好奇的团宝,失笑:“把太子抱回去吧,天色不早了,让他早点歇息。”

太子?

舒梵一怔,看向他。

何止她愣怔,几个宫人也是震惊的神色。

虽然陛下膝下只有这一个皇子,可陛下正值春秋鼎盛,居然这么早就打算立太子了?

如此恩宠,可见对皇长子寄予厚望。

“朕不日就会让礼部去准备册宝、册书,将弘策立为太子。”李玄胤拉着她的手道。

舒梵知道他一直有这个意思,不过听他亲口这样说还是有些惶恐:“……他还年幼,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陛下三思。”

她的担忧也没错,这么小就被立为太子,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而且权力斗争是个漩涡,会将人卷入吞噬,他还那么小。

李玄胤却道:“朕意已决。如果连这点儿小小的压力和小小的辛苦都承受不了,怎么配做朕的儿子?”

舒梵哑然,再没有别的话来反驳了。

心里也明白他就是通知自己一声,没有和她商量的意思。

在政事上,他向来是一意孤行,不会被任何人左右。

“你这个人,真是好霸道……”她小声嘀咕。

余光里见他挑了下眉,眸色幽深,后面的话连忙咽了下去。

“看来皇后对朕多有不满。”他轻笑。

“陛下多虑了。”她声音低得如蚊呐。

李玄胤不着痕迹逼近了一步,伟岸的身躯将她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中。

舒梵不安地抬头,脸就被他捧住了。

火热的掌心里,是她巴掌大小的脸颊,娇滴滴的,眼神无辜。

李玄胤轻哂,手里用力揉了下:“皇后别摆出这副做作表情,朕还不了解你吗?”

舒梵被他揉得脸颊都鼓起了,柳眉倒竖,还真气恼了:“我又怎么招你惹你了?分明是你欺负我。”

“朕是皇帝,欺负你怎么了?”他淡淡,语气理所当然。

舒梵:“……”

看她吃瘪,他朗声笑起来,终是松开了她。

地龙将室内熏得很温暖,从天寒地冻的雪地里回到殿内,好似从凛冬回到春日,暖风习习,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舒张开了。

舒梵换了身丝质的寝衣,蹑手蹑脚地踩着温暖的地砖踏进来。

案台上的烛火已经燃尽了,只余残存干涸的红色蜡油,明黄色的帷帐完全放了下来,掩映着床榻,几颗镂空银香熏球悬吊在账上,内中放置着安息香,正袅袅飘出淡白色的轻烟。

鼻息间嗅到这股甜腻的香气,她的脚步都不免有些虚浮。

“还愣着干嘛?上来啊。”皇帝低沉的笑声从账内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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