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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一)

 

等厉骋带人到宁家的时候,雨已经下了,势头还挺大。

往日气派的宁家门口此时已经停满了车,周遭更是排着一列列祭奠的白se花圈,身着黑衣吊唁的宾客来来往往,却也是步履匆匆,似乎都有些赶时间。

“可惜啊,这位老爷子叱咤了大半辈子,估计自己都没想到,会走的这么突然吧。”

说是晚上起夜时不小心在洗手间里磕到了脑袋,等发现的时候,人早就凉了。

车还未停,史俊便蹦出这么一句感慨,说是感慨,多少也有看戏的成分,毕竟这样的说辞,顶多也就唬唬那些不明就里的人。

沙沙的雨声中,车慢慢停稳,紧接着,后头几辆车里纷纷下来了人,史俊好整以暇睨了眼后座的厉骋,男人慢条斯理扣着衣扣,并没有要接他话茬的意思,有人在车外撑好了伞,毕恭毕敬候在一旁,推门下车时,厉骋倒是看了史俊一眼,问了句:“怎么,你想去陪陪他老人家?”

史俊被噎的笑出了声,自己还不是在替他担心,怎么说,前段时间厉骋在宁家被训的事可是人尽皆知的,这个节骨眼上过来奔丧,可别被人扣了什么屎盆子。

要说厉家和宁家,交情只算得上一般,不过命,也没有所谓的利益之争,这么些年,顶多是长辈间有些来往,而厉骋那天的拜访,和以往的并没什么不一样,除了,他和宁染下了盘棋。

宁瑞之拜把子的兄弟挺多,有血缘的却没几个,到他自己,也就只有一个儿子,不过可惜,这唯一的儿子十几年前也和妻子在车祸中丧身,只留下了一个nv儿,就是宁染。

很快宁家管事的人过来迎接,领着厉骋去灵堂的路上,那人有意无意瞥了几眼厉骋身后的手下,那副yu言又止带着忌惮的模样,难免叫人误会,厉骋是不是真有些来者不善。

到灵堂门口,管事的老徐还在琢磨,怎么叫这位把手底下的人留在外面,毕竟这会儿灵堂里,已经是乱的不成样了。

而这时里头恰好传来一阵吆喝,声音含混,带着醉意。

“什么意思,让老子走?!”

“就是你爷爷,也不敢这么和我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毛还没长全的丫头片子……”

“怎么回事老七,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也好意思在这里胡闹!来两个人,赶紧把七爷给我弄下去!”

……

有人出来制止,可那位七爷还是骂骂咧咧不依不饶,叫骂的话也越发的难听,厉骋踏进灵堂时看到的便是那副拉拉搡搡的场面,在这种日子里,实在是有些难看,更有些滑稽。

宁瑞之的事出的突然,想必走之前也没留下什么话,而宁染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没当过家,也没什么本事,自然是难以服众,这会儿人还没下葬,却已经有人蠢蠢yu动了。

雨水的cha0气混着木质的香火味,在这个雨天里,厚重的叫人有些喘不上来气,白幡挂着的堂内,烛火摇曳当中,只有宁染一个人,站在了冰棺前。

白se菊花簇拥的冰棺旁,黑发黑衣的她,有些单薄,也有些憔悴,她只是静静看着面前的那场闹剧,表情平淡,未有制止,直到宁老七提及了她早早过世的父母,宁染的表情才微微变化了下。迈步过去时,她照旧是一言不发,却顺手抄起了一旁诵经师傅的茶水杯,跟着,眼睛眨也不眨,直接砸在了宁老七的脑门上……

杯子四碎,堂内诵经的声音也戛然而止,至于前一刻还猖狂叫嚣的那位,此时正头破血流的倒地sheny1n着,很快的,就被人“请”了出去。而途经门口时,厉骋也闻到了那位七爷身上的酒味和脂粉香,显然,这人是从欢场上赶来的。

厉骋不清楚他们宁家的家事,也没有要cha手的意思,可这样一个人都可以为难宁瑞之的孙nv,那其他人又怎么会把她放在眼里?

荒唐的闹剧很快落了帷幕,堂内坐着的那些宾客也没敢再多议论什么,断了的诵经继续着,老徐这才想起正事,赶忙领着厉骋去见宁染。

她似乎并没受刚才那件事的影响,面se平静,微微朝他颔了颔首,然而离近了,厉骋才清楚看到,她双眼红肿着,嘴唇也脱了血se,太过平静的模样,就连她眼底也瞧不出多少悲伤,可正是因为这个,厉骋突然有些心疼这个小丫头。

这丝莫名的心疼来的突然,转瞬即逝间,被厉骋一句轻飘飘的“节哀顺变”给淡淡扫去了。

前一刻出面制止的那位宁家三爷过来和厉骋打招呼,几句客套的场面话后,很有些主人派头的,邀他到后头坐坐。

厉骋站着没动,眼角微微上挑,别有深意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宁家老三和老七的关系,他是有所耳闻的,都是穿一条k子的货se,所以刚才那一唱一和,不是做戏是什么?

表情微敛,厉骋并没有要搭理那人的意思,他又朝宁染迈了一步,在众人面前,对她道了句:“我想给宁老上柱香。”

宁老三尴尬地僵在了当场,厉骋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当即叫他有些下不来台,厉家这位不光是没把他放在眼里,也是间接告诉他,他来,给的是宁家的面子,撑的是宁染的腰。

可他这么维护,宁染却没什么表示,甚至至始至终,都没看厉骋一眼。她只是默默点了根香,在厉骋祭拜的时候,递到了他手上。

侧身的角度让人只看得到她递香的模样,而厉骋看到的,是她冒着血珠微微颤抖的手指。

只一个动作,厉骋却想起了那次的棋局。

老狐狸养出来的nv孩,就算是养在家里,就算是人畜无害,可也还是只小狐狸。

那天厉骋去的不巧,过去时宁老午睡还没起,管事的领他在偏厅等,叫他有些意外的是,宁染竟然也在。

他和宁瑞之的这个孙nv打过几次照面,厉骋对她的印象说不上深,顶多是觉得,这nv孩有些孤僻,不ai说话,也不怎么搭理人。

不过这也能理解,当年她父母那场车祸,宁染也在车上,或许是知道自己活不了,夫妻俩拼了命保住了这个nv儿,漫天大火烧起来时,这nv孩是眼睁睁看着父母被烧si的。

至于宁老,丧子后大病了一场,身t痊愈后,出于疼惜,出于愧疚,对这个孙nv的教养很是上心,更亲力亲为。听说宁染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应急创伤障碍,因为这个,宁老一直都把她养在家里,老师们也都是请回家来教课。

宁瑞之杀伐决断了大半辈子,在这个孙nv的事情上,却处处小心,甚至,保护的有些过分,她很少出门,更很少和人来往,久而久之,x子也养的有些冷。

所以提起宁染,外头那些人总会嗤之以鼻,说宁瑞之太过溺ai,把那丫头养的眼高于顶,目无尊长。

然而这些话他们也只敢在背后嚼嚼舌根,真见了面,不管是尊的长的,都得恭恭敬敬叫她一声“宁小姐”。

宁染应该是没想到这个时间点会有人来这里,又或者,这本就是她经常待的地方,很少会有人打扰,所以,她也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檀木雕花的罗汉榻上,她斜斜靠着,一身月白se的芙蓉暗纹旗袍,绸缎贴身,线条流畅凸凹有致。金丝盘扣一粒一粒,盘旋往上,却没到立领那儿,只在锁骨处堪堪扣着,露着纤柔的脖颈,白皙的肌肤。

管事的领着厉骋坐下,奉完茶离开后,不大不小的偏厅里,只剩下了他和宁染。

她对他的到来并没什么微词和疑惑,可也没有什么礼貌的表示,至始至终,宁染只是淡淡扫了厉骋一眼,跟着视线便回到了面前的棋盘上。不过依照她的x格,应该是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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