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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吉塔中文网 > 融卿恽·刻舟求剑篇(《女帝的日常》同人) >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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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融卿恽跪坐在地,恍惚想起很久以前,他活成一滩烂泥,每天不知昼夜地饮酒,喝醉了倒在酒yew物里,靠混沌祈求一点安宁。

有一天大门突然被劈开,年少的姑娘和yan光一道降临,她的银发像蚕丝一样柔软轻飘,眼睛像海水一样澄澈明净,使人只要望着她,便觉心间熨帖无b。

他下定决心要穷尽一生拥护她。

但没想到为了践行这份决心,只做忠诚护卫是不够的,还得做向同伴挥刀的刽子手。

他回不过神来,就在几个时辰前,沙以文还同他开玩笑,让他备好最贵的酒给她送行,如今他才察觉其中的诀别之意。他还跪在原地,眼前的尸t已被抬走,取而代之的是起起落落的苍蝇,嗡嘤啜饮在日头下逐渐发酵变质的腥血。

怎么回事呢?他有点恍惚,已经走过这么长的路了,今时今日,竟又回到了那间透不进光的客栈里,而缭绕的血腥,b酒臭还要令他反胃。

远处有人在一遍遍呼唤他的名字,他没有动弹,直到那声音来到他身边。

鞠风来立在一旁,目光从融卿恽身上,移到屋内的斑斑血迹和触目惊心的残肢,然后又回到他身上。灰蓝se的长发浸了血,淀出了晦暗的深紫,丝丝缕缕地粘在脸上,将面孔分割成残破碎片。鞠风来伸出手,轻而又轻地为他一点一点剥离发丝。

她的指尖很暖,像小鸟的喙,轻轻在他颊上啄点。凝固的碧se,迟滞地裂开一线罅隙,让光亮得以探入。

成熟的融卿恽,温柔的融卿恽,总是游刃有余的融卿恽,此时望向她,却露出了溺水之人一般的神情。

于是她在他身边坐下,将他的头颅埋入自己怀中,轻轻抚拍着。

前平北大都督沙以文,行刺nv帝,被当场诛杀。陛下念其战功显赫,未褫夺军衔,并将其尸骨送归幽州故土。

灵柩驶离羽都前,融卿恽装载了几车好酒,照都督生前吩咐,都是最贵的。他自己一人搬运,搬得很慢,因为是用右手搬的。

他是左撇子,如今左臂筋脉尽断,再不能拿取重物,亦不能使剑了。

凰月诸五岁之前叫梁月诸,彼时nv帝没认下她这个nv儿,她便只能是琴师梁氏生母不详的私生子。自小养在乐坊里,懵懂的孩童倒无所谓,琴师梁氏却耿耿于怀,会在别人笑她是野种时咬牙切齿地唾回去。

“你要记着,你是这天底下最尊贵之人的孩子,你本该叫凰月诸的,”梁氏捧着月诸的脸颊,十指越钳越紧,尖利的指甲抠出血来,她却不敢呼痛,看着指间鲜血,梁氏露出了一丝痴迷笑意,“你的血就是你出身正统的证明,你有赤凰血脉!g0ng里那些来历不明的野种拿什么跟你b!”

周围所有人,包括梁月诸自己,都觉得这不过是白日做梦。

可有一天,她真被接进了g0ng里。

最先见到的不是琴师梁氏心心念念的那位“天底下最尊贵之人”,而是一个被数十人簇拥环侍着的,珠镶翠绕,雍容非凡的男子。

“你便是月诸吧,”男子伸出手来,腕间金玉叮当作响,他gg小指,示意她靠近,她小心地凑过去,呼x1渐被馥郁的香气填满,鼻腔痒痒的,有点想打喷嚏,“确实酷肖陛下……”男子细致地上下瞧她,水红se的莹润眼眸微微眯起,“我叫崔颖,从此往后,我便是你的父君了。”

从始至终,她都没敢问出琴师梁氏的去向。后来的日子她时不时会想,自己终于从梁月诸变成凰月诸了,他若知晓,会觉得心满意足么?

她再也没见到他。

???而这位如日中天的后g0ng之主,也不过做了她一年的父君。后来的事情清楚记录在史册上,崔家谋反,罪连九族,消息传到g0ng中,有孕在身的凤君大病一场,多次见红,最终难产而亡。

曾经华贵无匹的男子,如今翠饰尽散,面庞同丧服白成一se,嘴唇却是乌紫的,这古怪异se不止一人看到,但众人不约而同地保持缄默,只在葬礼上垂泪哀怜贵人福薄。

那抹乌紫在脑海中烙下了印记,葬礼上人人嚎哭,她却被密实的恐惧攫住,脊背绷紧,无论如何都挤不出眼泪。有人用力戳了戳她的肩胛骨:“七殿下,你得哭呐。”她压下不安,紧张地攥住手心,企图用痛觉激出泪来。

就在这时,殿外一层层声浪由远及近通传nv帝驾临,方才还哭着的众人敛住哀容,跪伏下去齐呼“陛下万岁”。那位天底下最尊贵之人,踩着嚎哭徐徐走来,凰月诸低着头,只看得见她一点裙摆。

她没有着丧服,而是一如既往地穿着醒目红衣。

葬礼继续进行,nv帝独坐上首,眉头微蹙,神se恹恹地注视着灵柩,看不出什么悲戚,仿佛只是对这满屋的哭声感到腻烦。直到近侍在她耳边低语了什么,她的眼眸骤然点亮,同时笑着回过头去。凰月诸也顺着她的视线一道望去。

那是凰月诸,再说说感悟。凰月诸的知识都是零七八碎凑起来的,此时面对短短几列字,也读得磕磕绊绊,说起意思来,更是钝口拙腮不知所云,说罢未待老师指摘,自己就先涨红了脸。

“殿下所言,虽还稚拙了些,但对文章的把握却已窥得其间真义,这是极难得的,学识可以慢慢积累,灵感却需得几分先天的禀赋,假以时日,殿下于学识一道,必有所成,”说到这儿,她不由失笑,“我二儿子同你一般大,整天还在院里捉蛐蛐儿,到底还是nv孩强些。”

头一遭被这样毫不吝啬地夸奖,凰月诸半信半疑,眼里却不由添了几分神采,鞠风来瞧了瞧窗外绿意盎然的庭院:“今儿天气好得很,咱们早些下学放风筝去。”这是意料之外的提议,凰月诸看着老师,不知要如何应答,那面容温和的nv人却露出了一个有点俏皮的笑容,“学习日日有,好天气可不是,要多晒太yan呀,不然骨头会变脆的。”

凰凌世有五个及笄之年的皇nv,而皇储人选,至今仍待定夺。

上意高深莫测,底下的人们却已然按耐不住。有一天,融卿恽在桌案上的奏折堆里,注意到了颇为不同的一则——那封奏折里夹着一截细细的草叶,似是有意引他去看,他ch0u出折子,打开,内容为参三皇nv凰铭鹿私藏祭器,诉者侍御史浦衡。

凰铭鹿是他的学生。又看了几遍折子,他将其放入袖中,决定去见凰凌世。

再次来到栖梧g0ng,他立于门外,停伫不前。

“是卿恽吗?”那个熟悉的声音问道,不多会儿,他看到凰凌世赤足跑了出来,更深露重,她却只穿着单薄中衣,0露的双脚,因寒冷而泛出绯红颜se。

她注意到他看向了脚趾,很快地笑了下。

他从袖中掏出奏折,径直递与她,“臣今日来,有要事禀告,”继而不待她反应过来就接着说道,“臣既将奏折呈递陛下,便绝无徇私之意,此事如何查处,全由陛下定夺。”凰凌世看了他一会儿,才将奏折接过,随意看了看:“我当什么事呢……卿恽,我将诸事全权交与你和风来,你们如何处置,我都是放心的,不必再和我一一汇报了。”看融卿恽不吭声,她叹了口气道,“你同三皇nv相处得b我久,你有什么看法,不妨直言,我权当处置的参考。”融卿恽思忖着应答:“臣本不该置喙,只两事须得向陛下言明,一是以臣对三殿下的了解,殿下x情温厚,乃至颇为怯弱,应无私藏祭器的胆量;二是皇储之位空悬日久,难免有心人寻隙作乱,愈是此时,愈得三思行事。”凰凌世点点头,视线仍牵挂在他面庞上,似是隐隐希冀他再说些什么,可融卿恽拱手行礼,便要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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