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安国突然义正言辞起来。
百里子苓倒是有点意外。
“吴大人,我大约也是你说的那不堪用之人吧。所以,你还是请回吧!”
百里子苓下了逐客令,吴安国则又跪了下来,“将军,请你看在南陈百姓的份上,也要救江山于水火呀!”
“吴大人,你这就说笑了。我可是逼死了贺老将军的头号嫌犯,如何救江山救百姓啊?贺老将军乃是南陈之栋梁,我逼死了老将军,那就跟谋反差不多呀。幸好皇上明察,只是把我下了狱,要是当场就判我个凌迟,我这会儿啊,大约都到了鬼城的望乡台了。”
“将军,就算你对皇上有怨气,但现在正是南陈危急关头,你不能这个时候跟皇上置气啊。”吴安国心急道。
“怨气?那我怎么敢!我也更不敢与皇上置气,这不,下了狱,我也没哭没闹,静听处置。”
百里子苓本来也没动气,但被吴公国这磨磨唧唧绕来绕去的一通说辞给弄烦了。
古人常说,女人误国。
其实,古往今来,更多的是文人误国。
“吴大人,你看这杯水,”百里子苓端起一杯水,“清淡寡味,丝毫不讨喜。可是,要是这清淡寡味的水真没啦,人啦,也就活不下去了。”
百里子苓一仰头,把那杯水饮尽肚子。
她的耳朵很灵,在吴安国跪在牢房外时,她便听到来人不只吴安国一人。
人来了,却没有现身,而是在一旁躲着,大约是想听听她会说些什么。既然对方想听,那她就说一说。
“吴大人啦,你说南陈危急,这让我想起了五年前的埋羊谷一战。”百里子苓站起身来,稍稍走了几步,“父亲和大哥拼死浴血,把最后一口气都留在了埋羊谷。
可是,即便这样,南陈又给了他们什么呢?不过是往他们身上泼脏水罢了。说我父亲指挥不利,刚愎自用,但是,当初又是谁一天几道圣旨发向军营,要求父亲尽快与燕云人决战。
如果没有那几首催命一样的圣旨,南陈的大军又怎么会折在了埋羊谷,钻进了敌人的圈套。
我呀,都不禁怀疑,这是有人跟敌人勾兑好了的,这不是要灭南陈的军队,这只不过是想让我的父亲和两位哥哥再也回不来。
果然,他们也如愿了。若是百里家的军队还在,这南陈的天下谁又敢搅动风云,谁又敢蠢蠢欲动?”
百里子苓慷慨激昂,一席话之后,把那手中的杯子狠狠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这声音,像极了南陈家国破碎的死亡之声。
这些话,她终于说了出来,如此才觉得胸口的那一团火不那么灼热。
可是,父亲和大哥回不来了,哪怕她把埋羊谷的事翻过来,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吴安国没想到百里子苓会发这么大的火,而且那位就在外面,这些话定然也就听得真真的。
“将军,慎言!”吴安国提醒道。
“慎言?怕什么?怕皇上听到?让皇上听到才好呢,我也很想当面问一问皇上,送走了我父亲和大哥这些年,他可睡得安好?”
“将军,你……对皇上的误解实在太深了。两位百里将军战死,皇上也是痛心疾手,好多日都吃不下饭,直言失去了国之栋梁。
将军,如今晋北王谋反,来势汹汹,北边不少军队都跟着反了,这南陈,眼看就要天下大乱了。
将军就算对皇上有误会,也请等解除了南陈眼下的危机再说,如今真的是火烧眉毛了。”
吴安国已经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却换来百里子苓惨淡一笑。
“吴大人,还真是,没有切肤之痛,自然是不会懂别人的伤。你这监察御史,果然是人冷,心也冷。不对,你对皇上的心倒是挺热的。吴大人不如就用你这颗热切的心,去替皇上替百姓挡下晋北王的铁骑吧!”
百里子苓刚刚说完这话,一直躲在角落里的人,终于出来了。就像百里子苓猜的那样,一直在听的人是皇帝。不只皇帝,居然还有扶风郡王赵环。
这兄弟二人,如今可是真有意思。
、免死金牌
“罪臣百里子苓参见皇上。”
“罪臣?爱卿何罪之有啊?”皇帝把刚刚的话都听得真真的,要说皇帝听到那些话会高兴,那是绝不可能。但,情势比人强。
“皇上,臣若是没罪,如何会关在这大理寺的监狱里。”
百里子苓这一问,皇帝的脸也就有点挂不住。
百里子苓下狱,这可是皇帝金口。如果现在说她没罪,那就只能说明你当皇帝的错了。要说她有罪,那后边的话也就更不好说了。
兵临城下也不过是转眼而已,如今东西大营虽然已调度妥当。
但东西大营的兵也好,将帅也好,都没有参战的经验。平常维持京城的秩序,以及小股的骚乱那是没问题的。
一句话,跟老百姓横,那是稳赢。
可是,对于来势汹汹的晋北王叛军,要作一场殊死之战,东西大营也就是块豆腐,不堪一击。
“爱卿啊,可是一直在怪朕?”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百里子苓,有那么片刻,这才放缓了语气问道。
“皇上,罪臣不敢!”
“爱卿啦,贺老将军的事,朕也有朕的难处啊。不过,这件事,吴安国已经调查清楚了,跟爱卿无关,朕便是亲自来接爱卿出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