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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何时,只要闻到陆弛的味道,周晏礼都会觉得安心。也只有陆弛,能够给他这种安心。

“别再怪自己了,好么?”

“你知道的,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快乐。”

他希望陆弛快乐,而快乐需要轻装上阵。现在陆弛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忌讳的东西太多了,而这些包袱与忌讳,十有八九都与自己有关。

若是人生有个清空键,周晏礼宁愿陆弛清空与自己有关的所有记忆。

至少这样,陆弛就能解脱了。

唯有解脱,才能在悲伤的弱水中浮起,抵达幸福的岸。他不要陆弛溺水,他要陆弛轻松浮起,得到幸福。

哪怕这种幸福,再不会与自己有关。

作者有话说:

其实在前面铺垫了很多有关周晏礼遮掩自己伤疤的细节,比如他再热的时候都不会脱下长袖衣衫,哪怕是停电时。比如他看到陆弛送他手表时的失落,比如他明明惯用右手,却把手表打在右手上。比如陆弛离开公司后,他又将手表戴回了左手上,以至于陆弛没有看到。比如他回到琴岛,见陆弛之间,再次将手表对调位置。不知道大家看的时候注意到没有,有没有觉得有一点点奇怪呢。哈哈哈

爱你都变成伤害你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陆弛声音发颤,眼神中满是茫然。

在他一生之中,好像还从未体会过这样复杂的心情。他觉得自己固守的世界正在坍塌,那些一直以来坚持的、坚信的东西,其实只不过是一场荒谬的表演。

他尽情地表演着周晏礼的完美伴侣,假装体贴对方的一切、容忍对方的一切、甚至不惜为对方牺牲自己,而周晏礼则尽力地扮演着他想象中的爱人,依恋他,需要他。

时至今日,在这段腐烂的感情中,陆弛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自己更疲惫一些,还是周晏礼更沉重一些。

或许还是周晏礼更难熬吧?

毕竟,自己每一次对周晏礼施加的禁锢,每一次不受控制地看向他右手腕时的目光,还有那逃避的眼神,都提醒着周晏礼那场改变了他们彼此命运的车祸。

明明周晏礼早就已经走出来了,是陆弛固执地将这场事故刻入他们的生活,用他错位的爱,一遍遍宣扬着周晏礼的不幸与惨淡。无孔不入,躲都躲不掉。

如此想来,也无怪乎周晏礼决心抛下这段感情,非要重新开始。

直到今天,陆弛才终于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周晏礼是个精神病人,生理性的、器质性的,没有良药,更无法治愈。然而可笑的是,陆弛现在才意识到,其实自己也病得不轻。

这些年,他口口声声说的都是爱,可做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是伤害。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陆弛抬起脸来,眸中尽是心疼。

周晏礼低头苦笑。

当初他发生车祸后,陆弛一心扑在了他的身上,亲自在医院照料了几十天,不假人手,几乎到了不寝不食的地步。

每次为他擦拭身体、目光扫过他身上的伤疤时,陆弛都会将头微微撇开,半阖上双目,不敢细看。

每次周晏礼让他回家休息时,陆弛总会皱起眉头,固执地说自己不累。

可他又不是铁人,又怎么会不累?

就连同一间病床中的病友都劝陆弛请个护工交替着照看,可陆弛却什么都听不下去,只说他自己来就行。

周晏礼看得出,陆弛是在用自苦的方式来缓解心中的负罪感。

他心疼陆弛辛苦劳累,也看得出陆弛情绪很差,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可他那时伤得很重,话都说不利索,就更遑论开解安慰陆弛了。

等到他的伤势稍稍恢复,终于有了精力,他想要跟陆弛谈谈,谈那场车祸,谈他们的未来,可陆弛却只是一味的回避。

无论周晏礼说什么,陆弛都是一副抵御的姿态。他不想回忆、不愿谈起,这起事故于陆弛而言,就是心底不能碰触的脓疮。

于是,周晏礼也不忍心再提起。

陆弛从不让他开车,哪怕自己只是提起开车的事情,陆弛都会脸色惨白地拒绝。

陆弛从不敢看自己的疤痕,哪怕只是偶然瞥到,都会陷入恍惚。

于是,周晏礼便从此穿上长袖,将腕表戴在了右手腕,他不再开车,而是老老实实地坐在了陆弛的副驾驶上。

周晏礼嘴唇张合,他想了许久才缓缓把话说出口。

“或许是因为舍不得吧。”

在周晏礼依赖着陆弛的这些年中,他又何尝不是包容着陆弛呢?

正如陆弛从未埋怨过自己的病情一样,他也不会将陆弛的爱视作负担。

这一切他都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听了这个回答,陆弛也苦笑了一下。

是啊,相爱时,一切自然都不必言说。如今分开了,尘封的真相终于可以大白天下。

周晏礼揉揉刺痛的太阳穴,他启动车子,宾利稳稳驶入主干道。

这些年,琴岛老城区变化不大,他不必开导航,就能顺畅地从医院找回陆弛的家。

回到家后,周晏礼先冲了个澡。他终于有机会褪去潮湿的衣衫,换上干净的睡衣。

陆弛也紧跟着洗了个澡,等他走出浴室后,发现周晏礼正靠在沙发上,一边眯着眼睛,一边不断揉捏着自己的睛明穴,眼睑下的两片乌青,昭示着他此时的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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